
若你能束缚住千百年来浩瀚大海的惊涛骇浪,使之如婴儿一样安睡,你就会发现,对图书馆最贴切的比喻,莫过于这肃穆的海浪。图书馆里,语言是寂静的,流水是凝滞的,人类不朽的智慧之光,被乌黑的字母禁锢在纸页的中央。不知道何时,它们才会打破这死一般的沉寂,冲决字母构筑的堤坝,就像喜马拉雅山顶覆盖的冰川,终年封禁着滔滔洪水,图书馆也好似围堵着思想的河流。人知道用电线控制电流,可有谁曾想到,人让声音沉默;又有谁曾想到,人把心申的希冀、灵魂的欢呼、神奇的天籁包裹在纸里;有谁知道,人把往日囚禁于今日;又有谁知道,人仅用一本本书就架起一座通向遥远岁月的桥梁。
进入图书馆,我们徘徊于千百条道路的交叉点上。有的路通往无边的海洋,有的路通往绵延的山脉,有的路伸向幽深的心底。不管你朝哪个方向跑,都不会遇到障碍。在这小小的地方,软禁着人的自我解放。如果海螺里听得见海啸,那你在图书馆听得见哪种心脏的跳动?这里生者与死者共用一室;这里辩护与反驳形影不离,如孪生兄弟;这里猜忌与坚信,探索与发现,比邻而居;这里年长的人与短命的人安宁度日,谁也不歧视谁。人的声音飞越河流、山峦、海洋,抵达图书馆。这声音是从亿万年深不可测的边缘传来的啊!来吧,这里演奏着光的生辰之歌。最早发现天堂的伟人,对聚集在四周的人说:“你们全是天堂的儿子,你们身居幸福之所。”伟人洪亮的声音变成各种文字,袅袅飘过千万年,在图书馆里回响。
我们这些生长于孟加拉的原野上的人,难道没有什么需要表达的吗?难道我们不能人类社会送去一则喜讯?在世界大合唱里,为何唯独孟加拉保持沉默?我们脚边的沧海没有什么话要对我们倾诉?我们的恒河不曾从喜马拉雅山携来盖拉莎①的仙曲?我们头上没有无垠的蓝天?夜空上繁星书写的无穷岁月的灿烂文字被人抹掉了?过去,现在,国内,国外,每天我们都接收到来自人类各民族的许多信函。难道我们只能在两三份拙劣的英文报纸上发表文章作为答复?其他国家在广阔时空的背景上镌刻下自己的名字,而孟加拉人的姓名只配写在申请书的副本上?人类的灵魂同可憎的命运展开搏斗,世界各地吹响呼唤战士的号角,而我们却成天仍为菜园里竹架上悬吊的葫芦争吵?
沉默了许多年之后,孟加拉大地的生命已经苏醒了,让它用自己的语言讲述理想吧。世界之歌,因融汇了孟加拉人的心声,将更加动听!